大悲院随笔：欲灭灯更明

郭迎金

大悲院随笔：欲灭灯更明

◎ 南天目

我来圣城有几年了，如果有人问我对今日佛教有什么看法，我虽人微言轻，粗浅不足以道，还是希望：“欲灭灯更明！”

佛法将灭，已非新论；佛陀先知，故说《法灭尽经》。因为自己深深有所感触，修行路上阻障重重。许多人在圣城修着修着，卷着铺盖就跑了。我来圣城后看到许许多多这样的例子，所以在教中文时，有意让学生抄写这一部经，希望他们在练习写字之时，积攒一些功德之余，也能够心生一些危机意识。

那么只是佛经说说而已吗？那都是两千多年的事啦！有人说。其实不只佛陀，历代祖师大德亦作如是说。请听听虚老的感叹：

这个痴汉有甚来由；

末法无端为何出头？

嗟兹圣脉一发危秋；

抛却己事专为人忧。

……

佛教已经走到末法梢上，确实无疑，可说是危机四伏，险象丛生，用危如累卵已不足形容，所以虚老说佛教已经危若悬丝。圣教积弊久远，势成难返，且邪教炽燃，势如猛火；以假充真者，铺天盖地。界外人看沙门如粪土，而佛教界却一是很少人真正有志气去力挽狂澜，二是内部不能众志成城，人家说沙门沙门；门里门外都是一盘沙。佛教界内部你唱一台戏，我唱一台戏，长此以往，佛教不会长久。

有人说如果哪一天佛教门中没有人证果，那么佛教也就差不多到末日了。所以身为佛教徒，若不眼见流泪，难道能不生一丝一毫忧患意识、危亡意识吗？哪一天佛法灭了，那么这个黑锅每个佛教徒都得背。每个佛教徒都成了亡教之徒，脸上有什么光彩？佛法灭时，再想出离，已经是头头无期了。

佛法在东方、西方都是穷途末路吗？先请听听我回乡的感受吧！1997年夏返乡探亲时，才真真实实地体会到上人所说的东方佛教病到骨心里去的话。那儿，形式多于内容，佛教渐渐成为旅游观光教；一方面是香火鼎盛，一方面是法音稀稀，没有什么人愿意讲法，或许是没有什么人懂得讲法，所以一周七天，星期天才轮得上是讲法日。我想太虚大师不管是在泉下还是在泉上都是会悲泪交加，感叹而言：“啊！没想到昔日我的道场竟中空至如此地步！”我会有话想跟他老人家说呢！什么话？我想说我回老家最没想到的是出家人吃完晚饭后，可以悠闲四出散步，听歌观舞，或行天涯海角，或赶闹市喧嚣，甚得其乐。这也是为什么我母亲坚持我要出家，在老家出就行了，干啥老远跑去美国出家的原因。

西方呢？西方可以说是正法初兴。一方面拥有高度物质文明的西方人，却无法拥有平安与幸福时，他们从佛教里寻找到了答案。佛法不仅可以给他们答案，而且可以给他们一整座的金山宝库。难怪上人一到美国所建立的第一座庙便叫金山圣寺；宣公上人来美国想要重开一番新天地。佛教兴否这时也到了关键时刻，这就是为什么佛教徒在西方的所作所为，会在佛教史上显得格外重要。上人以身作则，汗也流了，血也干了，寺庙一座接一座，供养一车接一车，我们做弟子的可真是样样方便，般般现成。如果我们再不真正地在道上用功，那要不是往地狱里钻，是往哪跑？

上人临终前几个月，当弟子问及一些身后事时，不禁老泪纵横。上人哭什么？不知道，不便揣测，但不妨把可能性都列一列：

悲弟子难度？

悲弟子懈怠？

悲正法将秋？

……

上人在美国为佛教做最后的一搏；他的一生也是诸葛武侯鞠躬尽瘁的再一次写照。我们哪怕能效其两分之忠，三分之诚，已足以续佛明灯。希望重兴之正法不会是刹那的光耀，不是“残烛将欲灭”。

【编注】摘自《万佛城金刚菩提海》月刊 第353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