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治“问题学生”问题的处方

郭迎金

对治“问题学生”问题的处方

◎ 钟灵毓

壹、谁有问题？

在特殊教育上有一句名言：

“没有教不会的学生，只有还不太会教的老师，和不太合适的教材。”

这句话不但适用于课程的学习，也适用于品行的督导。可以这样引申：

“没有教不好的学生，只有还不太会辅导的老师，和不太合适的规矩。”

因此，如果有所谓的“问题学生”产生，不是学生有问题，是老师有问题；而这问题，不是学生学错了，是老师教坏了！

贰、什么问题？

有一位曾从事多年幼稚教育的家长，因为学校有某位老师，把她的女儿列入“问题学生”的黑名单内；她不明白这个一向为师长疼爱的孩子，才换个学校，就出了什么问题？我告诉她：昨天就有另一位家长，也忧心忡忡地问我：“我的孩子真的有问题吗？”我告诉那位家长：

“如果我说你的孩子没问题，那是自欺欺人；如果我说你的孩子有问题，那是小题大作。这种十来岁的孩子，如果毫无问题，那才真是有问题了！”

那位家长就如释重负地离去了。听我这么说，这位曾从事多年幼稚教育的家长也不禁笑起来，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：“你真不愧是懂得心理学的老师呀！这样我对学校就比较有信心了！”

我举这样一个例子，不在自我标榜，只希望做父母、老师的，能认清一项事实：没有一个孩子是“问题学生”，也没有一个孩子是毫无问题的学生。只不过每个孩子的问题大小不同，大人们断不能以不同的世俗标准和个人尺寸，把孩子妄加区分，贴上各种标签，然后给予差别待遇。

假如大人们漠视所谓“好学生”潜藏的心理问题，总有一天，心理问题就会导致病态的生理问题，而演变成古怪的行为问题。又或大人们过分夸张所谓“问题学生”明显的行为问题，总有一天，行为问题就会演变成变态的心理问题，而暴发骇人的生理问题。总之，“问题学生”会愈来愈多，问题会愈来愈层出不穷，终至不可收拾。

因此，可以这么说：真正的问题是“老师不能适当地处理学生问题”。

在台。湾。，我甫出校门教书的第二年，因为不满训导处的训育组长对两位“问题学生”的处置，年少气盛的我，几乎演出“大闹公堂”的好戏，毅然把学生自训导处带回自己管教。虽然我曾那么不留情地指责训导主任，但他却不失是个有心人；不久之后，他要求我做训导处的顾问，尔后，我开始了辅导“问题学生”的工作，直到我辞职来美国，为期有一年半。

我辅导的学生，男女都有，而以男学生为多。其问题，从有自杀倾向、自虐或虐待狂，到强暴、杀人未遂等等，不一而足；至于吵架、打架，那可就算是“小案件”了！甚至在晚上或假日，我还得随时准备出动，以缉拿逃家分子，或解除打群架的危机。

当时我自己才是个二十三、四岁的大孩子，虽说是“科班出身”的中文教师，修过一些心理学、教育学的学分，却不是心理学家，或特殊教育的专家，更非侦探、刑警之流；我又凭仗着什么，竟敢去处理这些棘手的问题呢？我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能力，只不过凭著一个“虎胆”，加上一颗愿意观察和体谅的心罢了！

参、如何解决问题？

以下是三剂我常服的药方，得依序服之。

第一剂药，做他朋友，表示关怀。俗语说：“有爱的孩子不会变坏。”只不过这个爱，绝非不明事理的溺爱。想度化人，最容易的莫过于和他混同，所谓“和光同尘”；这样他就愿意把事情告诉你，甚至愿意听你的意见。

我深信一个原则：在未得人心之前，无法教化人。所以，得到他的信任，是第一要紧的工作。切莫急于说教或指示，否则他马上和你对立起来；那时你纵有满腹学识和无碍辩才，他就算没恼羞成怒地掀桌翻椅、唱反调，最少也会口服心不服、阳奉阴违。

第二剂药，听他说话，加以谅解。你若得到他的信任，你就必须帮他化解郁怒了。人的不满和怨恨之气，郁积一久，势必会爆炸，那时可就比氢弹、原子弹都可怕；听他说，可以让他得到发泄和抒解。不要怕孩子抱怨！不管哪一类的孩子，只要他还会抱怨，他就还有药可救。“哀莫大于心死”，对抵死不言和浑然无所谓的孩子，一定要想法子让他说，就是抱怨咒骂也是好的；只要他肯说，你就可以发现问题的症结所在。

第三剂药，对他说话，因势利导。当你发现问题的症结所在之后，就要对症下药了。

教化孩子，你必须让他明白两点：

一、人人智慧本具，只要他平下心、静下气，他自己就可以想到解决的办法了。

二、你虽然是他的朋友，但你也是他的导师，在他仍然迷惘时，他随时可以从你这儿得到启示。

前一点，你必须耳提面命，时时提醒他；后一点，你却切忌自吹自擂，要用你的权威感，折摄其于无形。

肆、怎样才能建立权威感？

我亦有三味日用的药引子，愿意公诸同好，互相切磋。

第一味药，要储备丰富而正确的知识，但不畏承认不足或错失。所谓权威者，绝非故示高深、不懂佯懂，或是以长辈身份，硬要他人认同你“那个时代”的价值观的。你必须努力而谦虚地求取新知，才能了解这个时代，不会与孩子产生隔阂。

第二味药，培养真诚客观的态度，但措辞须直捷贴切。多用正面的、有鼓励性的言语，避免冷讽热嘲或抛白眼。态度可以或柔和、或严厉，但都要出自真诚，不须卖弄辞藻。

此外，使用不确实的资料或含糊笼统的语言来评估孩子，更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态度。孩子是很敏感的，你是否真正关心他，或只是巧言令色，久了他就会知道的。一个立场平稳、说话客观的人，才真正能赢得他人信赖。

第三味药，规矩要简明，但执法须公正。繁文缛节和严刑峻法一样，人人讨厌；那么为何要以自己也厌恶的，去教人屈从呢？给学生的规矩一定要明白，不可含混；处理的方法，可以随宜变通，但立场必须坚定，原则不可随便移易。

所以立法之前，一定要深思熟虑，顾及任何可能的个别状况和偶发事件；决定之后，则要言出如山，维护整体性和长远性。若是常常信口说硬话，到了状况发生，硬不起来时，又朝令夕改，或干脆撤手不管，都足以令你威信扫地；这绝不是为人父母师长的正确态度。

最后，还有一味每一帖药中都不可或缺的甘草，就是“耐心”和“恒心”。缺乏耐心和恒心，以上所说的，便成了“纸上谈兵”，没有什么作用。

不要期望孩子会在一夜之间变好！有问题的孩子，大都是意志薄弱的，他一定会一犯再犯；千万不要自我陶醉于你对他的堂皇言教中，否则你马上要失望或生气了。想想：他要是能“不贰过”，已足以为你我之师了，还会被列入“问题学生”名单吗？

【编注】摘自《万佛城金刚菩提海》月刊 第321期